茶诺唧

南极🚪2️⃣5️⃣3️⃣9063️⃣7️⃣71🙌🏻

【革命之春|18:43】DISILLUSION(上)

*拙劣地模仿了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与《族长的秋天》的风格,使用了前者的部分句子,如果阅读本文令您感到不适,那全部是我的问题。

*对部分史实进行了艺术性改造,请勿对文中叙述的事件全数相信。

*文中的真实地名象征意义均大于现实意义,如果使您感觉受到了冒犯,在此提前深表歉意。

*不足以被称为魔幻现实主义,但确实是全员蛇精病且反常识反科学。

*含有少量隐晦的不健康xing交提及,以及大量xue腥bao力描写,请谨慎阅读。

*CP为帝官(monopoly capitalism(imperialism)&bureaucrat capitalism)

*文章字数30000+,分三节发完,三节点赞总数超过(不包括)一百,写文ge时期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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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从睡梦中惊醒了。【注⑴】浅眠带来的眩晕缓慢地燃烧着大脑,整座别墅沉浸在乳白的晨雾中。初夏夜晚淡薄的鲜辣椒与燃烧灰烬时升起的烟雾的气息被日出时的燥热取代,木质地板缝隙中隐藏的灰尘也在阳光照射下无所遁形,变成了金银色。最近印着工整的黑色字迹的电报与拿毛笔在红格子纸上书写的信件,如归巢的鸽子一般将一座白色的小山堆在他的铁黑色木桌上。他正是在凌晨于办公桌上俯身入睡,像一个被家人的大理石墓碑所包围的百岁老人。黑色的符号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对于C来说,他已经无心将他们全数阅览完毕。看清时钟指向四点四十四分四十四秒时,他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僵硬地支起上半身,扭头看向身后,一切都是原本的模样,挂着他的白色外套的衣帽架,布满紫红色扭曲形状的地毯,色彩黯淡的窗帘,紧闭的玻璃窗,窗外他至今对品种毫无了解的绿叶树。自上一场战争胜利后,他便来到这栋别墅定居,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他毫无留恋之心。他以为,无论是住宅、衣服、饮食,抑或亲近的人,都是身外之物,抛弃不仅是极其容易的事,还是符合自然规律的,因此也无需懊悔。上海第一声枪响起来的那天,他就解雇了别墅里的所有佣人,付了他们每个人比实际多出一倍的工钱。如果他们痛哭流涕,那事态就变得十分棘手了,所幸他们一个都没有,只有两个将乌黑的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女孩有些忧虑地问他的打算。“这座城市肯定是要被共党占领的,”他当时回答道,“去迎接他们吧,你们都是很好的人,如今的境况,全是我自己造就的。”“未来我们可能还会相见呢。”他又补充道,知道她们在这个年纪,一定很期待看见数十年后青春依旧的人,即使那时她们身上已经布满细纹,体态臃肿,皮肤粗糙,甚至满头白发。唯一的麻烦是,没了这些佣人,他自己又不会烹饪,所以已经绝食了两周。前三天还是滴水不进,此后阿尔伯特拜访时教会了他烧开水,于是之后的十天生活有所改善。他除了胃囊的空虚感外,并未感到不适,饥饿感远在一条街外的乞丐腹中。他的体力仍足以维持日常生活。纷乱的枪声使飞鸟沉默,太阳也变得悄无声息,他这时站立起来,推开边缘光滑的扶手椅,又取下衣帽架上的白色外套,轻飘飘地朝别墅二楼的正厅走去。他需要一份新的工作,即使远在大洋彼岸,他已经预见到,奥利弗·卡皮特尔与他的血脉必将工作至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诚恳地不触犯怠惰之原罪,唯彻底的死亡将使他们安息,这个松散的家族命运如此,时代将他们在流水线上推向远望可见的红色地火,在那里,他们将焚烧殆尽,委地成灰。


自两周前开始,上海再次被战火包围,还少见地被战火灼烧。C第一次被卷入这种bao力的混乱,还是在1853年,受赵令华大人委托抚养他的那位道台被起义者捉去了,不过三周后又被美国公使救出。次年他和阿尔伯特第一次见面。那时帝囻主义看上去不过十四岁,有着白皙的皮肤和棕褐色的卷发,身体纤细,和成年人一样穿着黑色的西装,领结端正,衬衫整洁。他将他错认为一个比他年轻四十岁的女孩,握住C的右手,留下一个轻吻。十年前的六月二十六日,按照阴历算是五月二十九日,赵令华大人与卡皮特尔先生交换条约,自那天起,自奥利弗·威廉·卡皮特尔先生宣读女王的特许令起,殖民地的政府就建立起来了,也是在那一天,赵大人下午会晤了新就职的港督,傍晚回到墙壁被铁矿涂抹得赤红的宫城中去,那一天,她在匆忙的事务中,发现C以新生儿的形态,在她曾随手折皱的襁褓中睁开双眼。回到十个月前,也就是一八四二年的八月二十九日,在南京潮湿的晚夏,她被迫重新穿上象征世俗的红色外袍,坐到谈判桌前。“我需要变回您熟悉的那种模样吗?”她用嘲讽的口吻对木桌另一边的卡皮特尔说道,后者礼貌地拒绝了。在数百年猎人与鹿的游戏中,他们两人于这个世纪的开端互换角色,历史将这一切安排得如此熟稔,以至于末艳将名字从玛利亚转换为赵令华,比她砍下一个顶戴是珊瑚珠的文官的头还容易。查理曼奄奄一息,将子弹射入他心脏的那个男孩,则安然随被他视作父亲与上司的奥利弗·卡皮特尔来到她苟活的最后一片乐土,以同样优越的姿态,将枪口对准她的胸膛。阿尔伯特这个名字总令她想起炼金术士,在她看来那不过是江湖骗子,因为她改变外形去拜访他,却发现中世纪人连她的虹膜为何是不透光的铅灰色都不清楚。至于这位阿尔伯特,外貌不过十岁,实际却诞生三十九年多了,仿佛透支了未来的才智,以消灭她们这些近三千岁的、尸位素餐的陈腐古物一样,一面在海上将炮口对准城门,一面宣称乐意和平解决问题,甚至提议在寺庙里谈判,因为那里是不受战争侵袭的“清净之地”,更重要的是,纳贡制果断地拒绝了离开佛堂。feng建主义也不清楚,自唐朝以来,她已诵念了多少遍发黄的经文,金像前的粉红花环像蝉一样萎缩、像蛱蝶一样舒展,如是循环往复了多少次,或是铜炉里的香火长短轮回,灰烟缭绕足以填满多少间宫室,可是她坐在桌前,坐在寺院里,此时毫无勇气,也丧失了怒火,像踏入新世界的夏娃一样手足无措,只能一动不动地听两位卡皮特尔侃侃而谈——“权利”,“自由”,“平等”,人类的天赋与义务,对贸易和市场的不合理限制,华夷之分的荒谬,总而言之,折合两千一百万西班牙银元、五个口岸,和一座南方岛屿。她饱满的嘴唇全程微微颤动着,像是轻度癫痫,直到对方将签了名字的条约推到她面前。“我恩准你们。”她签完字后,抬起下巴,拿鼻尖指着天花板说,由于身材中等,即使倨傲地垂着眼皮,也只能平视着资本主义。众人正是在这时以为冲突暂告一段落,为了准备日后的冲突,他们纷纷站起身离场,只有feng建主义大人和zbzy先生还端坐在木椅上,后者隐约察觉到极其重要的事即将发生,那时,赵大人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出鞘的锋利匕首,刀柄上有着金银交错的阿拉伯式花纹,刀刃闪耀着整齐的一线白光。“你在制造一个怪物,奥利弗·卡皮特尔。”她语气沉着,轻蔑地扫视过受惊从座位上站起的男孩,钦差大臣惊惶地问她在干什么,十四年后他将受皇帝命令而自尽,她则蕴含着怒火回答道:“我们要生育后代。”“条约里没有这么说!”他于是保持着一个丑角一样的姿势,一边前倾着上身,似乎要靠近她,以夺下那把刀,但是又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譬如双腿是瘫软的、泥塑的。“当然没有说!”她提高了音量,“这种事像是说得出口的吗?”于是,在卡皮特尔诧异的注视下,在腆着大肚子的官员们恐惧的沉默中,在外国人轻微变幻着色彩的红色军服的包围中,赵令华将匕首猛地由上至下刺入袖口被挽起、露出因久居室内而青白病态的皮肤的小臂,她自己的血飞溅到桌子和地板上,却并未玷污白纸黑字与众人的脸颊和衣物。只一刀后,她便放下利刃,拎着自己的右腕,将断手递给奥利弗。“动作快点,把你手臂里流的血洒到伤口上,用这把匕首割开你的动脉,直到伤口完全被肿泡掩盖,之后再把血滴到手臂上,直到我的皮肤全部长出肿瘤,快点,肌肉是会腐烂的。”她若无其事地命令道,仿佛感受不到痛楚似的。在类似宗教仪式上祭司的催促中,卡皮特尔先生板着脸,一言不发地照做了,而末艳将看不出本来形状的断手,拿寺庙里的一块白布包裹起来,一小时后,僧人被驱散后,她将派人在寺院中宰杀牲口,献给船上架着大炮对准她们的士兵,血腥气和膻味因而弥漫至整座城市,直至四个月后,远在英国的年轻女王批准条约后,这股污秽的气息才逐渐消散,那时末艳早已带着自己的手和流血的右臂回到京城,依旧保持着清洁。她甫一到达,便将断手扔进了寝殿内一个放置着淡粉色软枕的角落,此后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她执着于拨开遮挡未来的迷雾,方法却是将它们一股脑驱逐到历史中去。孙传芳攻下上海后,feng建主义不请自来,搬进了C的城市居住,后者拜访她时,她总能准确地预测出他下一顿饭决定吃些什么,午后的天气是晴是雨,或者他计划下一次从李书云那里敲诈走多少钱。然而问及她与查理曼何时一分为二,她原本是由男性变为女性还是从始至终一直是女性、为了清除男性的部分而分出另一个身体来,她总是暴躁地摇头。“我不知道。”她说,“我记不起来了。”但是她还记得看见自己的断手仿佛突然就变成新生儿时的心情,那时侍女们好奇地围在四周,她恍惚地走近,掀开遮盖婴儿下半身的绸缎,男孩,够糟糕了;接着她的心情转为厌恶,才揭开覆于脸上的白布一角,首先看见的便是一双大大的眼睛,虹膜是沉重的铅灰色,带着新生的湿润,却没有一点白晶晶的、亮片一般的点缀,仿佛光根本透不过去。她见状大为恐慌,因为这是比婴儿是女孩还要糟糕得多的性征。按照她三千年生命中积累的宝贵经验,在她们这些不朽者中,凡是流着奥利弗·卡皮特尔的血的,无一例外,都是偏执的疯子,以为自己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太阳,要么就无可救药地向着自我毁灭的方向奔去,要么就觉着肩上承担的是牧羊人的重大使命——对,使命,仿佛只要他们统治世界,天经地义地,根本问题就被解决了一样,或者这两者兼而有之;而双眼无光的,都有着猎狗一样敏锐的超感觉,足以把自己撕裂;至于她的血肉,这是头一例,但她明白,这个孩子必将具备与她如出一辙的蛮横残酷,且同样地顽固难改,他将执着于不惜一切代价掌握的统治权,将众人视为愚钝软弱的家畜,因为他将抛弃人类基本的欲望,关于吃饭、喝水、屙屎、撒尿、做ai等等,与她一样。她当时呆了好一阵,思忖着这三者中,究竟哪一个会先把这个奇异的混合体,这个超乎她想象的怪物绞碎,最终发觉答案是任意之一,而没落世界的女王无法为她的子民赐福,所以她一言不发地后退了、转身了、走回案牍中了。他也和他的母亲一样沉默,仅仅是声音微弱地哼唧了一会儿,此后的五个月间则一声不响,他从未被羊水环绕,因此无需在出生后被狠狠拍打才学会呼吸,或是身周沾着一层淡蓝色的黏液,大家都将他视作不存在之物,没有一个人会围在他身边称赞他继承自末艳、从降生伊始便得以体现的美貌,没有一个人再走近这个角落,也没有一个人会给他喂水或哺乳,更别提把糊状的食物摆在他面前。五个月之后,那座名为上海的口岸最终开放了,那时赵令华才将男孩从襁褓中扯出,给他换上浅色的衣服,将他自此托付给袁枚的孙子抚养,那位大人丝毫没有继承他祖父的才能,前来拜访的名士却络绎不绝,他于1853年作为新上任的知县被起义军杀死,此后C于辛丑年前,仍一直寄住在历任上海道台的家中。这个男孩应该姓赵,他身边的人都这么说,尽管他们的孩子都是随父姓的,但是,但是——如果他姓了卡皮特尔,赵令华大人就彻底失败了,也是时候告老休息了,那时他们又会怎么样呢?他们会被步枪打死的,或者变成乞丐,终有一天倒在肮脏的大街上。见到阿尔伯特时,C就明白,他向往着一个滑稽的姓氏,也不只是纠结于那些无甚所谓的细枝末节,而是他需要美。他的复杂性使他获得了超乎其他任何意识形态的理性,但他一旦深入思考,那些不兼容的成分就会争相将他绞碎,于是他只能从经验中发展,他已经明白,甚至要从死亡中进步,如果他能够复生、必将复生。他明白卡皮特尔们比末艳好出太多,却无法像蛇一样紧紧缠住他们,只在等待时机,像灵缇一样在狩猎场上四处跳跃。等到下一个世纪,从天津登陆时,阿尔伯特已经被热带非洲的阳光晒成了皮肤浅棕的成年人,他与C身高相近,不过后者无论是幼态的脸孔还是纤细的身体线条,都令人以为他是颗半生不熟的果实,他可能的确是,酸苦得让人把脸皱成一团。他走过十级楼梯的时候,想起feng建主义的怒火,宣统退位前,他们一年最多见三次,要么对方会憎恶地审视他,不出八秒就让他转身滚蛋,这是最好的情况,他喜欢一个人在旅馆房间里待几天,然而其余超过半数的时间内,末艳会盘问他每个官办工厂的状况,港口的吞吐量,一年生产多少武器船只,听见低于她预期的,或者是她怀疑他有隐瞒与欺骗的,他脸上一定会多几道蠕动着吐出血沫的伤痕,如果她用力过度,她的长指甲甚至会折成两片后嵌进肌肉里。戊戌年改革失败后,庚子年她和她选中的那个老妇人“西狩”之前,她统共拿苗刀刺了他六十二下。她卸下平日佛像一般端庄的假面,睁开同样铅灰的双目,尖叫着骂他是没骨气的软弱的男人,一个偷儿,一个就算去月亮上都找不到第二个的za种,一个——半个zbzy,碍事的蠢货,只会拿粗制滥造的枪支炸断士兵的手,并且以外国进口的名义骗取她宝贵的钱财,这句话是不对的,因为他在二十世纪直接杀了至少一百万人,而且将主要骗取李书云的钱财和工厂。但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不会反抗,也不会抱怨或辩驳。他也相信末艳,他亲爱的母亲,一定有办法逃过李兴的审判,她去中东,他去南美,他们最终还会在除中国之外的地方生活,在那些地方敲诈、杀戮、饲养家畜、拿粗制滥造的枪支炸断士兵的手。他这样想着,心情像绽开的玫瑰一样。终于他走到了二楼。他看见了阿尔伯特·卡皮特尔。


“多么奇怪的名字!”这是大部分人听见C自报家门时的第一反应。他有一个姓,但是赵令华从来不愿费心思为他命名,他甚至不确定奥利弗是否知道他的存在,这让他在一个有身份证的时代倍感困扰。他最终只能选了一个字母,可以精确地反映他尴尬处境的字母。他当然编造了其他的名字,姓赵,姓蒋,但那些都是转瞬即逝的身外之物,正如末艳可以叫赵令华,也可以叫Maria,但她就是末艳。他只是再一次试图寻求平衡。阿尔伯特曾笑着说这个名字有种神秘感,当然,多么奇怪。越是在C独自一人的时候,阿尔伯特越要亲近他,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他恨不得要亲吻他的脸颊。他在签《辛丑条约》的前几天,特地跑到上海来慰问他,为了那已全数愈合的六十二刀,拿商讨贸易的借口三天两头往他的新家里跑,绕过铁艺围栏,绕过绿叶温热的乔木,绕过灰白的石廊,不受任何干扰地拿一种热情的语调将自己显现得真挚,或者约他出去散步,宴会中把葡萄酒杯贴到他下颚骨边上,在钢琴后对他附耳抱怨feng建主义现在有多么不堪,她所构建的引以为豪的完美闭环被zbzy强行击为齑粉,于是她陷入了圆环中间的虚无中,他也在C剪了辫子之后第一个夸他的新发型很可爱,众人都称赞着他的坦诚与友善,并且为C的笨拙而惋惜。进入没有君主的时代后他仍然如此,笑着评价说年轻的意识形态无论穿戴着什么都像个漂亮的玩偶。他在借他贷款和送他回扣的方面格外慷慨,即使曾经为他拿一批五亿美金的贷款全部去投资美国房地产一事大发雷霆,简直要按着他的头砸到身边的办公桌上,下一次知道他从另一笔十亿元的战争援助里抽取四分之三给那几个家族瓜分时,却平静得多,仅仅是瞪了他半分钟,就一言不发地走了,此后各种援助照旧,单凭这一点他就喜欢他。远至1914年,他还没有成为成熟的“主义”时,阿尔伯特在另一次小型聚会后,约他进了饭店楼上的房间,他迟钝,但是他尝试着趁其不备逃走,于是见证了对方在他面前的第一次怒火中烧。C虽然有正常青年男性的体质,但是论速度比不过兼职从军的阿尔伯特·卡皮特尔,后者一个利落的锁喉将他禁锢在地面。虽然呼吸困难,C明白阿尔伯特快要痛哭流涕了,他也明白原因:又是他的灰眼睛,小时候,轻慢他的那些人,看见这双眼睛后,也要畏惧着屈身,即使是末艳看见了,也要立马命令他低下头去,他们不敢看他,不过西洋人习惯于对视,它们的颜色比海上的雨夜还阴沉,除了灰如纯铅,其余比喻无人曾想象出。阿尔伯特必细数他所对他做过的一切,关心,主要是关心,他陪他谈论文学和工程,权看作消遣,对他讲述索加利茨的过去——他几乎变为了一个传说人物——,对他讲述巴黎的春季,讲述多少市民为那危险的理想牺牲,在另一个更遥远的夏季,哲学曾与奥利弗·威廉·卡皮特尔共同指引着人min冲锋陷阵,美丽的白色太阳正值盛年,他的光环令盲人也觉着耀眼,但是太阳下的尸体,敬拜新神的wcjj,他们的后代为那被窃取走的果实压断了背,被关在环境恶劣得如同厕所的养殖场,出卖从他们身上割下的滴着血的劳动力。卡皮特尔被社hui主义劝说过,以传说一样的形式,车夫与贵客的交流,他却从不动心,阿尔伯特不带感情色彩地讲他的父亲给中间名加了“德”,讽刺的是,他在这地球上无一块生牛皮大小的土地可拥有,他的王冠一旦戴上就会变为薄纸,不像feng建主义,他时时刻刻与无限的虚空为伍,甚至没有以太相伴,可他毕竟统一起了寰球,举着枪把农民赶进工厂,将原始社会抹杀成睡前故事,中囻马上就要获得自由,苟延残喘的赵令华将被他战胜。阿尔伯特·托拉斯·卡皮特尔,有着光荣的历史的垄断zbzy,即将完成这使命,在1803年,他创造新世界的父亲在一场大征战前夕砍断自己的头颅、将全身最宝贵的部分生长成他的幼体,弥赛亚是弥赛亚,米迦勒是米迦勒,他是出众的天才,年仅七岁时便懂得奥利弗败北的缘由是那顶纸糊的小丑王冠,你们放弃了鲜嫩的桂叶,转而去追求一沾水便粘腻的死物,这是谁的过失呢?他自己就不一样,他像他的父亲与兄弟一样,神圣又怪诞,心脏被阳光照得雪白,他从未被放逐,从未被追杀,从未被丑化,他是十足的min主斗士,从小就明白专zhi的恶果,这也促使他在将来与米尔塔利斯和托特里安硬碰硬地恶斗五年,他是奥利弗引以为豪的造物,又不像亚当那样轻易地被魔鬼诱惑,在被列沃路奇击败前,他甚至是战无不胜的。他也讲述十二月党人的执着,带着怜悯,也会绘声绘色地告诉他在西伯利亚,开水洒出去,还没落地就会变成石头一般坚硬的冰晶,这也就是他们如何对待社hui主义者的,把他们送进地狱第九层互相啃食,将来C将发扬光大这一传统,省去流放与苦役的中间刑罚,直接将他们枪杀或活埋。他不远千里地把土耳其的水果糖带来给他庆祝生日,也是末艳的耻辱日,他劝说那什勒里将左手割下生长出他会吸血的食粮,他力排众议地把资金源源不断交给他,面见各位将军的时候他也定要陪着他,以免突如其来的行刺或蓄谋已久的其他戕害,他是个不知何时才能成熟的幼体,令他萌生出一种保护的欲望,他不把他当作兄弟看待,可毕竟养育是他的职责,又一种卡皮特尔式的牧羊人情结,然而C终究不是家畜,而是温驯的野兽,给他戴上辔头,他会将金属与皮革嚼烂了吞下,之后继续柔顺地跟在另一只野兽身后,可是看着他无拘无束的獠牙,人总要警惕不已。他像讨一位贵族小姐欢心一样,殚心竭虑想让他感到惊异,而前者只需听见他的名字就会早早倾倒了,但他得到了什么呢?麻木,阴沉,如死人一样的注视,永远拿这诡异的目光为自己造出一层厚障壁,与世人隔绝,触手可及又远在另一个半球,永远离着一步之遥,仿佛他永远无法带欧律狄刻回人间,光这目光也就罢了,那时,他会像远离托特里安那可怕的孩子一样,对他敬而远之,可他的唇角还挂着僵硬的微笑,并不丑陋或蹩脚,可万分地不自然,是一个经年累月堆积成的痼疾,正如年轻女人拨动纱线十数年后扭曲变形的中指,工人弯折的脊骨与满是尘灰的肺,默默无闻的撰稿人们虎口处的老茧,畸形,正是畸形的躯体和畸形的思想架构起卡皮特尔的新世界的美,成为zcjj小姐们胸前项链上最独特的巴洛克珍珠,她们本身也是畸形的,腰肢受钢丝的约束变得不盈一握,皮肤上被胸衣印下繁复的花纹,她们曾一身巴黎绿,表面上看,她们被撑得膨胀的裙摆比工业污水还要妖艳,但这染料早已侵蚀了她们的内里,如果她们还患有肺结核症,那便更好了,她们的脸会发青的。阿尔伯特创造出东方主义,他知道德国曾经也被划入东方的范畴,可他正是用模糊的界限引发争吵与屠杀,这样他可以渔翁得利,静静地看着金鱼扑腾着试图跳出水缸,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啊!C默契地配合着他,甚至刻意总把双目眯起来,无论白天黑夜,他在与不在身边,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正常的睁眼会是什么样子。畸形,阿尔伯特无师自通地爱慕着那些先天与后天残缺的人们,尤其是C,他在他发号施令前,就先投降了,却没有全心全意地服从,他也无法再指摘什么,于是一种难堪的感情抓挠着他的心肺,恨不得将他撕扯成碎肉块。他像其他卡皮特尔的后代一样,从虚无里出来,走在虚无中,朝虚无的远方去,没有真情实意的眷恋会被他传递给旁人,他只是有时会希望他们暂时停一停,这构成了他全部的爱慕,以及最真情实意的企盼。他不仅希望他停下,还希望和他一道走进属于zbzy们的虚无中,因为他相信他会成为真正的zbzy,而不是半个feng建主义,他不会一边通过私立医院把健康优先出售给企业家,一边兴办乡贤会,或者一边批判feng建主义在她顶峰时的腐朽,一边跪拜被称为万世师表的枯骨。他如此痛恨他的软弱没有骨气,磨磨蹭蹭地前进,畏畏缩缩地抢劫,愁眉不展地将gcd员乱刀砍死,“我还是觉得,那些孩子太可怜了。”他这样在1928年向阿尔伯特总结道,后者只是嗤笑不止。上帝也不知道他有多希望C不再假惺惺对结束青年的生命表达懊悔,他明明手里攥着十万个夭折婴儿的命,其中有些因为是gcd员的孩子,双腿和下腹都被机枪打成混合着骨头渣的肉泥了,作恶就是作恶,压榨就是压榨,他该放下末艳的道德,那是留给地主和地主婆的道德,他们甚至将人五马分尸,相比之下绞刑架与断头台是极其简洁且省略诸多苦楚的执行场所,更别提步枪。阿尔伯特多么想将C从他从未履行职责的母亲身边彻底地拉走,但是中囻太大了,他必须忍受与封建共治,让他称职的下级在中间承担将他们统合在一起的责任,并且顺理成章地成为第三个奴隶主,脆弱的年轻人。阿尔伯特愤懑地讲道,他自己几乎成了西欧人眼中“富有异域情调”的中东人,即使他的眼睛是灰蓝色的,他自英国与法兰西起家。从始至终,他一滴眼泪都没流。C的嘴唇被咬得发痛,他一言不发地听着对方的自怨自艾,知道这不过是一种炫耀,一种隐形的施压,总有幼稚的青年自信地将自己视为百毒不侵的,每天信誓旦旦地对受到洗脑和心理控制可能的方式极尽嘲讽之能事,真的遇上阿尔伯特这类人,反而更迅捷地诚惶诚恐。至于他自己,“我从来没想过要回应您的爱慕,”他等着阿尔伯特结束了他十多分钟的控诉,随后平静地以这一句话作为答复,“原因说起来很简单,我从来不相信,会有好事无代价地发生在我身上。”


于是阿尔伯特停止了喋喋。他变得很沮丧,面孔灰白,虽然仍然一滴眼泪都没流,而他一贯会让别人比他更沮丧,这次这个“别人”就轮到C头上了。这一次他欠了他的可能是对信仰的背弃,如果他像众多人一样向上帝祈祷,那就是,如果他打内心深处只迷信资本的力量,那就是被当作精神病人遭受电击,或者在此之前被流言蜚语溺得休克。可C说的是实话,他不是个喜欢给自己添不自在的人,他从小和商人们住在一起,也见过不少被称为名士的男人们,明地里和暗地里的交易他都熟稔知晓,世上任何物品都是等价交换的,杀人者被杀,拿血印纸钞的银行家会在喜剧中被鸡骨头卡住嗓子噎死,叛徒无意间检举爱人,追求着绝对的人恰巧聚集了最多的争议。他对虚无的向往化为对阿尔伯特的爱慕,令他痛苦地呜咽。他不愿被当作顺从的阴性,一个高个子女人,名正言顺地被敲骨吸髓,可大家都默认如此,这也是代价,或可以称为报应。帝国主义最多会称他为一个可恶的贼,私下里和颜悦色地称他为“crony”【注⑵】,不过即使没有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他也明白自己其实是个什么东西——帝囻主义脚边会咬人的宠物狗,大家交头接耳道,没了美国鬼子源源不断的每日拨款援助与武器进口,共jun只消一年便可把他推上法庭,经过依照wcjj法理的审判后,剥夺他的生存权,他们马上就可以了,不出三天,他们便会占领整座城市,可是那时C已经到达大洋彼岸。他想起十年前,香港即将被日本人占领时,他所欣赏的那位孔二先生,将她的爱犬占满了最后一架飞往重庆的飞机,那位年轻的小姐十岁便会拔枪射击,十三岁便会驾驶汽车,平日都是穿着西装或长衫,头发剪得只有寸把长,她坚持让别人称她为“先生”,否则隔了两周还会记得对他们怒骂,她的爱好是抽雪茄和约会舞女,曾与一位军官夫人同居两个月,末艳四处游荡的怪习正是被她治好的,她在重庆的那几年内,没迈出府邸一步,1945年回了上海也是,她们保持着一种礼貌的关系,从来没有见过面。在她眼中,那些动物可是比妇女部主席、zheng治文化部主任、以及中央研究院院长和理事还要高贵的,陆jun上将一家也该被驱逐下机,当然,这次事件使她的父亲被迫辞职。上述种种均不在C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相中的是她投机倒把的本事,即使委员长的长子风风火火地跑来上海清扫“金融界的蛀虫”,她的哥哥都被短暂地拘留了,后来还是委员长夫人亲自把他带上她的轿车重获自由的,她的公司却一点损伤都没有,她甚至提议把检查组成员枪毙在她的仓库里,虽然他们根本没去。她手上至少有一百亿元的财产,这是刨去她的哥哥与父母的产业计算得出的,当然也不包括她的舅舅还有姨父,也就是委员长本人。因此,他与委员长夫人达成了一致,认为她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她虽然不爱学习,花钱买大学学位,但是她会拿流利的英语为他们辩护,说总有人是不喜欢赵先生、委员长和他的家人们的,但他们其实是中囻的希望,是中囻的未来,不受加冕的全境统治者,他们是上帝的羔羊,委员长夫妇在祂的见证下完成神圣的恋人的结合,还是愉悦的一见钟情,他们必将受父神的施恩。孔先生和她的家人一起早早到重庆去了,现在唯一留在危险区的只有他们的心脏,而他正同阿尔伯特像鲇鱼吐水泡一样交谈,机枪的轰鸣声像齿轮咬合撞击一样轻轻摩擦着城市的背景、高楼之下的土地,他们的对话内容已被重复上百遍,即使再说一遍,结果也是不可变的。阿尔伯特又称赞了他一遍,这次夸他不带任何行李是明智的选择,他又一遍感到不耐烦,像是有人拿调情的力度将刀刃抵在他心脏上来回划动,但是他端庄地坐着,保持着矜持如假人的微笑。该说的话说完了,他们都从沙发中站立起来,准备离开这栋房子,乘轿车前往机场,随后降落在华盛顿特区。他即将定居于纽约,那里的空气被汽油污染,散发着死亡的味道,那里的春季和夏季也有草木燃烧的气息,也有鲜花散发的凋零前的馥香,机器粗暴地喷出的白烟像泉水一样浮动在行人身边,化为冰凉的夜雾,帝囻主义一定很乐意在他的住宅里腾出给他居住的空间,或者给他推荐一些合适的地皮,他当然要去南美洲寻觅生机,可他会被强行留在zbzy的高地,在被死尸与鬼魂填满的城市,奥利弗·卡皮特尔手中的黄金逐渐发霉,当曼哈顿充斥着腐烂的臭味时,他们也会衰老,也会死亡,也会入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逐渐抻直膝盖站立起来的时候,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的手脚和爪牙逃去西南与台湾,饥饿像堆积而成的山峰一样压在他的肚肠中,令他步伐轻浮,如同在白云间行走,在海水上漂移,困倦也蚕食着他的神智,让他渴望着一个小时后,裹着褐色的羊毛毯在飞机座位上睡一觉,他现在还要费力气让双眼睁开,如果撕下温和的妆容,他已明白,那里只会剩下一个沧桑的、幽灵一般的影子,但是他需要离开,他相信,他至少不会死在李兴的枪下,那个他曾经拿枪对准额头的人的枪下。正是在这个时候,阿尔伯特·卡皮特尔突然挥起左拳,打中了他的右脸。他食指第一个指节按在太阳穴上,中指第一个指节按在眼眶上,无名指第一个指节按在颧骨上,像是挽弓拉弦的姿势,但这只是一瞬间之内的定格,过去了半秒,guan僚zbzy没有流血地倒在地上,脸朝下陷入吸满灰尘的毛毯,被红褐色的主调与金黄的花纹装饰,垄断zbzy则在不到一眨眼的工夫里,将脸上挂着的微笑换成了严肃,紧闭着嘴,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客厅,皮鞋踩在同样铺着毛毯的楼梯上,发出有节奏的沉闷声响。那天晚些时候,僚属问起C的行踪时,他只是像答复对su联的jun事部署计划一样,不带感情色彩地说道:“他被李兴杀死了。”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句话。


在C的脸陷入毛毯中时,疲惫最终不仅压折了他的骨骼,还从由此生出的裂缝里刺入他的内脏、血管和皮下脂肪,他的青春活力蒸发完了,他却无法感受到悲痛之情。眼前景象变得昏黑的那个瞬间,被他轻描淡写地领略过的那个世界逼迫他的意识进入一个深如地心的领域,末艳在那里寻找启示,他却无心专注于此,只是寻求现世的富贵荣华。在那里,他想起百年前末艳曾阴恻恻地拿飘渺的语气为他叙述的一段过往,关于她的兄弟,她的二身,名为奥斯顿·查理曼的追求世俗的feng建主义。人们就那样包围了王宫,静悄悄地喧嚷着,人们就那样包围了他,滴答滴答,他的手脚流血,滴答滴答,粘稠的红色液体从墙角和吊灯上滑落,波旁在流血,滴答滴答,“对于一位端庄的贵族,一位养尊处优的国王,他的美貌不及我,比你也差些,但他总归是黄金一样的人。他追求的无底限的享乐还了报应在他身上……”feng建主义知道他还作为一副空壳活着,漂浮在西欧君主们的王座后,可她拒绝与他再次见面,两人只通过书信交流。此时C终于明白,feng建的血淌在他骨髓里,每当到了穷途末路时,超感觉便会从脊柱里朝上攀爬,最终像一张钢铁罗网般紧紧箍住他的大脑,榨出新鲜的汁液来,在如此强烈的刺激之下,他无法呻吟号叫,他们只能大笑,尖厉的声音把将死之人的大脑紧紧箍住,榨出新鲜的汁液来,他们的垂死挣扎便是这样的,此时令他们流血的人,到了生命衰竭时,若非异常明智灵敏,就是要变成疯癫的老者,为延迟了几十年的伤害垂死挣扎。他们不停地狂笑,意识进入那个更深层次的领域,睥睨着自相残杀的亲爱的大家,哦友善的农民们,哦勇敢的工人们,你们若不受领导,就是不被牧的群羊,瞧瞧你们对同类干了些什么,你们把温柔的人们和你们不受膏的王投票处决了!称之为曲折吧,今晚我还会降临,那时我要杀你们的头生子,我要让无花的果实枯萎,更重要的是,我要从荆棘里出来,烧灭黎巴嫩的香柏树,称之为曲折吧,奥利弗·卡皮特尔即将对我投降,这就是你们的上帝,给海水分路的救世主!可他忍受不住了,上帝的懦弱的血脉暂时占据了主导地位,他终于扣着自己的头颅,在口鼻吸入的灰尘中,对着那个遥远的由第四态物质构成的领域,发出痛苦的嘶嚎。他大笑了两遍,每一遍都分不出是歇斯底里的笑还是歇斯底里的哭喊,第一遍对着物质的第四态大笑,凡夫俗子听起来不过是死寂与双唇的翕动,第二遍他一边笑一边拿标准发音的英文念着他该对阿尔伯特说的话,他以前除了警告互相推诿责任的高级军官,从未拿声带发出超过七十分贝的声音,现在他说话整座宅子里都能听见。他起始自念出阿尔伯特较不为人知的中间名:“托拉斯!!!”他可没忘记这个词还有信任的意思【注⑶】,他一边大笑一边跌跌撞撞地下楼,右手捂着右脸,没人这样称呼过帝囻主义,但是他进入一层大厅朝正门口走去,对情人暴风雨一般的咆哮充耳不闻。guan僚zbzy接着以发号施令的口吻命他必要让李兴遭苦难,他拿英语骂他们是一群暴民,呆滞的死鲈鱼,粗俗鄙陋的狗,善于遗忘的大家怎会过上好日子呢?他们甚至不知道反抗的权力在他们手中,被先生们举起文明棍在路边敲打时僵硬得像顽石,他们抬着在田间猝死的同伴的四肢走向荒野,就像拎着一头皮包骨头的母牛。他们把美变成干尸,他们枯燥乏味不懂得如何娱乐,他们的热情是中空的、轻盈的,他们像羽毛一样经过又亡逝了。随后他的语言变得混淆杂乱,名词和动词的前缀是法语,词根全部来自拉丁语,后缀是俄语,由西班牙语为每个词定阴阳两性,过了三个词,这个顺序便要重排,介词变为日语,夹杂着上海方言的代词,为数不多的冠词使用德语,他就这样说了一长串话,讲他在过去的三十年中是怎样与gc主义者相处的,他的供养人当然同他们合作过,可他从未背叛,他们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1927年他不再压抑本性,把他们抓起来之后乱刀砍下他们的头,或者委托各地的jun阀把他们吊死再暴尸,遇见把刑场当作演讲台的,就拿路边的沙土和碎石塞进她们嘴里,要是遇上枪法不精的刽子手,她们只能内脏碎裂后倒在荒地中蠕动好一段时间了,可怜的孩子们,不过二十多岁便零落了,可这就是gcd人应有的下场,一生忧虑,无处安眠,可怜的孩子们,群众的自由有什么好处呢?在这一段话里,他详细描述了他杀死gc主义者都用过那些方法,还有三分之一他拿来使在他们身上的刑罚,讲李兴当年有多落魄,如今这迅速而浮躁的成功也必将在在拿破仑帝国一般短暂的存在时间内迎来惨重的全面垮台,唾弃min主人士是怎样一点点松动朝他们靠拢去的,软弱的没有骨气的文人怎样称他为恐怖独cai者,还告诉他没有黑帮的支持,gcd根本不可能在逃亡路上积累起农民的忠诚,哪支队伍仅仅靠喊口号、演活报剧、贴大字标语便能赢得人心?这一切总共只花了不超过三秒的时间,他切换回英语时,阿尔伯特已经离门很近了,于是他立刻喊道:


“拿原子弹轰炸他们啊!!!夷平北京!夷平上海!或者别的什么城市都好!拿原子弹杀死他们!!杀死李兴!你听见了么托拉斯!”


C丝毫没有悲痛之情,尽管他对超感觉时而怀疑、时而否定,他还是能够隐隐约约预见到自己的结局。他感到难以遏制的愤怒,甚至因此抛弃了平素对垄断zbzy的所有敬称,他背叛了他们的契约,那不成文的决定,这种背叛甚至不需要原因,因为漂亮得像玩偶的C先生对他来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情人,他微笑着把zbzy的花言巧语当作垃圾渣滓,拿上翘的唇角碾成粉末,在亲吻中对方只能握住雪白的沙漠。收回你的笑吧,收回你的礼物,收回你骗人的伎俩,他这时最终明白,这次他再不可将罪孽招来的恶果抛给他者了,而阿尔伯特·托拉斯·卡皮特尔仍然一言不发,仍然没有回头,他像一个聋哑人一样走出了这座宅子,像他曾重复上百次的那样,穿过绿叶温热的乔木,穿过道路两旁繁盛的草坪与花圃,穿过铁艺围栏,在C视线的尽头,别墅外轿车模糊的黑影处,他隐没并离去了。




注释:

1.首句与标题取自郭沫若诗作《上海印象》,微改动。

2.bureaucrat capitalism又名裙带zbzy(crony capitalism)。

3.即英文词trust。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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